于丹《論語》心得之六 理想之道(1)

時間:2022-04-21 08: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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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丹《論語》心得之六 理想之道(1)

于丹論語心得+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是中國人傳統(tǒng)的道德理想。而《論語》中孔子與他的學(xué)生們談到理想時,并不認為志向越高遠就越好,真正重要的是一個人內(nèi)心的定力與信念。

無論你的理想是大是小,實現(xiàn)所有理想的基礎(chǔ),在于找到內(nèi)心的真正感受。一個人內(nèi)心的感受永遠比他外在的業(yè)績更加重要。

我們今天該如何理解理想的含義呢?孔老夫子的觀念和現(xiàn)代人對理想的追求是不是有矛盾呢?

翻開《論語》,我們看到,樸素的字句后面常常閃耀著一種理想之光。

孔夫子說:“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保ā墩撜Z·子罕》)這句話在民間流傳得很廣,意思是說,一個人的志向至關(guān)重要,決定了他一生的發(fā)展和方向。

所以孔子在教學(xué)生的時候,經(jīng)常讓學(xué)生們各自說說自己的理想。在《論語·先進》篇里面有一個比較罕見的完整的段落叫做《侍坐》,記載的就是孔子如何跟學(xué)生一起暢談理想。這段文字是這樣的: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子曰:“以吾一

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

爾,則何以哉?”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乘之國,攝乎

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

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狈蜃舆又!扒螅柡?/p>

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

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薄俺?!爾何如?”

對曰:“非曰能之,愿學(xué)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

愿為小相焉?!薄包c!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

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弊釉唬骸昂蝹酰恳喔餮?/p>

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

六七人,浴乎沂,風(fēng)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嘆曰:

“吾與點也!”三子者出,曾皙后。曾皙曰:“夫三子者

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痹唬骸胺蜃雍?/p>

哂由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薄拔?/p>

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

者?”“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會同,非諸侯而何?

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

我們把這段文字轉(zhuǎn)換成今天的話就是:這一天,孔子的四個學(xué)生子路、曾皙、冉有和公西華陪老師坐著。孔子很隨意地跟他們講,因為我比你們年紀大,老了,沒有人用我了。我平時老聽見你們說,沒有人了解我的志向??!假如現(xiàn)在有人了解你們,打算起用你們,你們能做什么呢?

子路是個急性子,聽老師這么一問,不假思索就回答說:“給我一個擁有一千乘兵車的中等國家,這個國家夾在大國中間,外有被武裝侵略的危險,內(nèi)有糧食不足的危機。假如讓我來管理它,不出三年,可以使人人振奮精神,并且懂得什么是道義?!?/p>

按說子路的理想比較遠大,對于那么看重禮樂治國的孔子來講,假如自己的學(xué)生真能有如此業(yè)績,可以使一個國家轉(zhuǎn)危為安,他應(yīng)該感到很欣慰吧。沒有想到,孔子的反應(yīng)不僅是淡淡的,而且稍稍有點不屑?!胺蜃舆又?,微微冷笑了一下,未置可否,就接著問第二個學(xué)生:“冉求,你的理想是什么?”

冉有名求。他的態(tài)度比起子路顯然要謙遜很多,沒有敢說那么大的國家,那么多的事。他說:“假如有一個方圓六七十里或者五六十里的小國家讓我去治理,等到三年的光景,可以使老百姓們豐衣足食。至于修明禮樂,那就要等待賢人君子了?!彼囊馑际钦f,在物質(zhì)層面能做到使百姓富足,但要萬眾齊心,對國家有信念,做到禮樂興邦,那我可做不到,還是等著比我更高明的君子來吧。

他的話說完了,老師依舊未置可否。接著問第三個人:“公西赤!你的理想是什么?”

公西華名赤。他就更謙遜了一層,回答說:“非曰能之,愿學(xué)焉?!毕攘脸鲎约旱膽B(tài)度,我可不敢說我能干什么事,現(xiàn)在老師問到這兒,我只敢說我愿意學(xué)習(xí)什么事。然后他說,在進行祭祀或者同外國會盟的時候,我愿意穿著禮服,戴著禮帽,做一個小小的司儀。他對治理國家,管理人民這些事都沒有說。

大家會看到,孔子這三個弟子的態(tài)度一個比一個更謙遜,一個比一個更平和,一個比一個更接近自己人生的起點,而不是終端的愿望。

在今天看來,一個人的發(fā)展,最重要的往往不在于終極的理想有多么高遠,而在于眼前擁有一個什么樣的起點。我們往往不缺乏宏圖偉志,而缺少通向那個志愿的一步一步積累起來的切實的道路。

到此為止還有一個人沒有說話,所以老師又問了:“點!爾何如?”曾點,你想做什么呢?

曾皙名點。他沒有立即說話,《論語》對此寫得惟妙惟肖,叫做“鼓瑟?!?,大家聽到的,先是一陣音樂的聲音逐漸稀落下來,原來剛才他一直在專心致志地彈著瑟,聽到老師問自己,他讓瑟聲逐漸逐漸緩和下來,緩和到最后一聲,“鏗爾”,當(dāng)一聲,把整個曲子收住。像我們熟悉的《琵琶行》所描寫的那樣,“曲終收撥當(dāng)心畫”,讓樂曲有一個完完整整的結(jié)束。曾皙不慌不忙,“舍瑟而作”。什么是作呢?那個時候人們是席地而坐,學(xué)生聽老師講課或者大家聊天,都是跪坐在自己的腳后跟上。當(dāng)要回答老師的提問時,要站起來以表示恭敬,這就叫“作”。曾皙是把瑟放在一邊,然后畢恭畢敬站起身來答對老師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