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娥冤悲劇管理論文

時間:2022-07-28 10: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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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娥冤悲劇管理論文

[摘要]《竇娥冤》的主題歷來被認為是反封建,本文從作品的人物形象和關漢卿對原型的創(chuàng)造兩方面剖析作品主題,竇娥的形象是按封建文化的形象設計而成的,她的宿命論、貞烈觀和只知盡義務的孝便是明證。關漢卿通過這對原型的加工,著重表現(xiàn)善良弱小百姓與強大黑暗勢力之間的沖突,揭示竇娥悲劇的社會根源??梢哉J為,《竇娥冤》的悲劇主旨是人性的悲劇和社會的悲劇相交織。

[關鍵詞]《竇娥冤》封建文化悲劇

《竇娥冤》是關漢卿雜劇中最出色的代表作。王國維在《宋元戲曲史》中認為它“即列之于世界大悲劇中,亦無愧色也①”。關于這篇作品的主題,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編寫的《中國文學史》說它“有力地抨擊了封建社會的黑暗、窳敗的政治,異常強烈地表現(xiàn)了長期遭受壓迫的人民群眾的反抗情緒②”。郭預衡主編的《中國古代文學史》則認定它是表現(xiàn)“對傳統(tǒng)的封建制度以及維護這個制度的思想、道德、習俗表示抗爭③”這個主題。總之,學術界大都認為這部作品的主題是反封建。對這個學術界比較籠統(tǒng)的看法,我不敢茍同。本文擬從作品的人物形象和關漢卿對原型的創(chuàng)造兩方面剖析作品主題,從而揭示《竇娥冤》的悲劇實質。

文學作品是通過其描寫的生活和塑造的藝術形象來表現(xiàn)主題的。分析《竇娥冤》的主題就應由此入手。這部作品反映的內容是竇娥與張驢兒、桃杌的沖突。張驢兒這樣的惡棍流氓和桃杌這種貪官污吏的產生,固然與封建社會有關,但他們畢竟不是封建社會的化身,何況封建制度對他們也是嚴懲不貸的。只有在封建社會秩序遭到破壞時,這些人渣才可能肆意橫行而逍遙法外。因此,懲治流氓和貪官,從根本上說也是一種恢復封建秩序的努力,當然也體現(xiàn)了人民的某些愿望。我們不可簡單地把這種行為看成是反封建的表現(xiàn)。竇娥反抗張驢兒和桃杌的行動,是一種善與惡的斗爭,而不是反封建的表現(xiàn)。

如果再結合竇娥的形象作一些分析,這個看法就會顯得更清楚明了。竇娥的抗爭舉動依據(jù)的思想武器是封建禮教對它灌輸?shù)摹叭龔乃牡隆?。她身上帶有濃厚的封建意識,她的悲劇性格是封建文化道德塑造而成的,這主要表現(xiàn)在對命運的逆來順受、貞節(jié)和孝的思想行為上。

七歲的竇娥被生父竇天章以四十兩銀子為代價,賣到高利貸者蔡婆婆家做童養(yǎng)媳??墒沁€不到二十歲,她就與婆婆一道守寡了。經歷了幼年失母、少年離父、青春喪偶的竇娥,在遭受深重苦難時詢問道:“滿腹閑愁,數(shù)年禁受,天知否?天若是知我情由,怕不待和天瘦④”顯然,她獨守空房,對“長則是急煎煎按不住意中焦,悶沉沉展不徹眉塵皺”死水般的生活是哀怨的。但她把這種悲慘遭遇歸結為“莫不是八字兒該載著一世憂?”“莫不是前世里燒香不到頭,今也波生招禍尤?”認為今生苦難是前世注定的。這是典型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思想。兩千多年前的孔子在《論語·季氏》里告誡人們要敬畏天命:“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焙笫廊寮揖o步其后塵,把知命、畏命、安生立命當作共有的人性要求。這樣,命定觀念在中國也就影響深遠,它讓人消極處世,順時而處,隨遇而安,消蝕了人掌握自身命運的愿望,把人變成了天命的奴隸,導致人性萎縮。竇娥在悲劇命運面前,沒有想到改變現(xiàn)狀,她為了脫離苦海,情愿逆來順受,盡孝守節(jié):“勸今人早將來世修,我將這婆侍養(yǎng),我將這服孝守,我言詞須應口?!币桓被蠲撁搶μ烀⌒木次返纳駪B(tài)。

有的學者列舉竇娥在第三折里唱的曲詞,即(正官·端正好)“怎不將天地也生埋怨!”(滾繡球)中“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以此斷定竇娥不信天命,“是她對封建秩序所表示的懷疑⑤”,這種說法值得推敲。其實,竇娥在這里怨天恨地只是一種憤怒感情的抒發(fā),竇娥這樣一個安分守己的善良女子,竟遭冤刑,不能不產生一種“信而見疑、忠而被謗”的屈原式怨憤。還有竇娥指責天地昏庸糊涂,并不意味著她不信天命,說明她還是承認有天地這樣一個神在,她臨刑前發(fā)下的三樁誓愿就是明證,并堅信“若沒些兒靈圣與世人傳,也不見得湛湛青天?!彼奶烀^并沒有動搖。在這里,不管老天是糊涂得善惡顛倒、賢愚不分,還是清醒得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都統(tǒng)一于竇娥主體意識喪失的精神狀態(tài),既然一切皆由命定,皆天數(shù),那么希求脫離人世苦海,只能借助于超現(xiàn)實力量的實現(xiàn),當然是一種虛幻的實現(xiàn)。這種宿命論式的心理也是我們民族文化心理特質。

封建文化塑造竇娥另一個性格是貞烈觀念。面對流氓張驢兒父子的逼婚,蔡婆婆無奈只好順從,而竇娥則堅決不從,這是她倔強個性的閃光,是對自己人格和尊嚴的維護。在張驢兒誣陷竇娥毒死其父并以此來要挾時,竇娥仍大義凜然地嚴辭拒絕。不過,我們也應看到,促使她反抗張驢兒的道德力量來自封建禮教的貞烈觀。豆蔻年華的她想的是:“我一馬難將兩鞍,想男兒在日曾兩年匹配,卻教我改嫁他人,其實做不得?!睒O力克制人的自然本能的要求。雖然她曾有過空房難守的感嘆,卻始終恪守“一女不嫁二夫”的戒律,從未想到也不敢想寡婦再嫁的事。她不但是貞節(jié)觀的自覺遵守者,還是這種思想的維護者。她對婆婆“婦道”的動搖進行指責:“婆婆也,怕沒的貞心兒自守,到今日招著這村老子,領著個半死囚?!辈⒂谩包S金浮世寶,白發(fā)故人稀”非議她婆婆的行為,極力用“婦無二適之文”的婦道堅定其婆婆的封建禮教立場。我們不妨這樣假設,假如竇娥不是面對張驢兒,而是碰上憐香惜玉如賈寶玉那樣的英俊少年,同樣也會被拒之門外。因為再嫁對竇娥來說,是奇恥大辱。

這是一種扭曲的人性。自宋代二程和朱熹對貞烈態(tài)度加嚴后,夫死守節(jié),差不多成為每個婦女應盡的義務。但即使是提倡“餓死事小,失節(jié)是大”的程頤在家族面前也會恢復一點人性。程頤的甥女喪夫后,程怕胞姐過于傷心,遂即迎甥女歸家,后再嫁他人。他不恪守自己倡言的信條,說明他也知道節(jié)烈觀違背人性。竇娥自覺抵制正常欲望。從某種程度看,這種悲劇烈似法場屠戮。

關漢卿著力描繪的竇娥性格是孝。在《竇娥冤》第一折里,我們看到,竇娥雖遭年幼失母、少年離父、青春喪偶等一連串的人生打擊,但她想的是“我將這婆待養(yǎng),我將這服孝守,我言詞須應口?!彼钪路鹁褪菫榱吮M孝。她勸阻婆婆再嫁,既是出于封建禮教的立場,也是出于對婆婆的關心:“我替你到細細愁:愁則愁興闌珊咽不下交歡酒”。在大堂下被打得皮開肉綻,她沒有屈服,當昏官要打她婆婆時,她卻忙說,“住住住,休打我婆婆,情愿我招了罷?!睂幙擅氨粴⒌奈kU,也要盡力保護婆婆,表現(xiàn)她性格的善良。在她被押往刑場的路上,她請求繞道走后街,不要走前街,以免被她婆婆看見,這樣好減輕她的痛苦,寫出悲劇主人公的心地高潔。冤案平反以后,她想的不是自己,不是官居要職的父親,而是那個曾和自己相依為命,眼下年老衰邁、無依無靠的婆婆。她囑咐父親收養(yǎng)她婆婆。她這種溫順、善良、孝順的品格,千載之下尤令人動容。這樣一個溫順的人,卻無端地被社會黑暗勢力蹂躪而死,悲劇也具有了撼動人心的力量。

孝是美德,然而過分的孝也是一種人性的悲哀,竇娥所體現(xiàn)的犧牲精神便是如此。封建社會,孝與不孝,既是倫理問題,又是法律問題。在古代,一方面通過行政表彰孝,對孝子孝女搖著甜蜜的橄欖枝,另一方面又用刀劍懲處不孝之人,不孝是“十惡不赦”之罪。在教化和屠刀的強制下,孝終于積淀為中國人普遍的倫理精神。子女在這種文化氣候中,被訓練成循規(guī)蹈矩小心敬畏的義務型人格,沒有個體意識。這種禮教對女性要求尤嚴?!秲x禮·喪服》中最早規(guī)定“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的“三從”,限定了女子終身處于卑賤的地位。在《禮記·昏義篇》有所謂“婦順者,順于姑舅,和于室人”的說法,并要在出嫁之前三個月“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亦即“四德”。班昭的《女誡》是“女四書”之首(其他三部是唐宋若莘《女論語》、明成祖的徐皇后《內訓》、明劉氏的《女范捷錄》,這幾部都是女人寫的,由此可見封建禮教毒害之深),對“三從四德”進行詳盡闡述。其中有所謂“曲從”,就是公婆的意愿,不管對否都要俯首貼耳,不可失其歡心,否則就可能被丈夫遺棄。竇娥為了“孝”,竟獻出寶貴的生命,這更是一種悲哀。

通過上面的分析可知,竇娥的形象是按封建文化的形象設計而成的,她的宿命論、貞烈觀和只知盡義務的孝便是明證。這當然與那個時代的封建禮教的熏陶分不開。透過竇娥溫馴、倔強的個性,我們可以感到她人性扭曲的一面,她嚴格按照封建禮教要求,壓抑個人的正常欲求,只知守著清白寧靜的生活,沒有肉體的感情沖動;只知盡孝義務,從沒想到自己。這是一種人性的悲劇,當然,這也許并非關漢卿原作的本意,他不可能用現(xiàn)在的眼光來理解人生,可幸的是他按生活本來的樣子記下來了,竇娥的形象也就顯得血肉豐滿,給后人留下了分析思考的空間。但竇娥決不是反封建的形象,這是可以肯定的。

二、僅僅從人物形象理解悲劇主旨是不夠的。按照西方新批評派人物羅蘭﹒巴特的理論,讀者分析作品的主題不一定是作家的本意。為了進一步探索《竇娥冤》的作品主題,我們有必要分析作家對原型的改造。

眾所周知,關漢卿是借助“東海孝婦”這個原型創(chuàng)作了震耳發(fā)聵之作——《感天動地竇娥冤》。這樣,《竇娥冤》也可看成是歷史劇?!皷|海孝婦”的故事最早見于劉向《說苑﹒貴德》,敘述東海有孝婦“無子、少寡,養(yǎng)其姑甚謹。其姑欲嫁之,終不肯?!彼牌排碌⒄`她的青春,上吊自殺。她姑子卻以孝婦殺母告官,竟被鍛煉成詞。于公(于定國之父)雖對此有疑議,但“數(shù)爭不能得”,“太守竟殺孝婦。郡枯旱三年?!焙髞碛诠谛绿厍盀樾D陳述冤情,天降大雨,此后的干寶《搜神》里除上述內容外,又有新情節(jié),孝婦周青行刑時,車載十丈竹竿,上懸五幡,對眾人立誓道:“青若有罪,愿殺,血當順下,青若枉死,血當逆流⑥”。此外《淮南子》有段話對關漢卿也有啟發(fā):“鄒衍事燕惠王盡忠,左右讒之王,王系之獄;仰天哭,夏五月天為之霜?!贝耸乱脖魂P漢卿移用到竇娥身上,也可看成是《竇娥冤》的原型之一。

原型是集體無意識的載體。集體無意識是凝聚著幾乎人類有史以來的情感經驗而又是很難被個體意識證明的心理層次。而作為文化的集體無意識也是一種傳統(tǒng),人類不僅在血緣上繼承著祖先的傳統(tǒng)和歷史,而且在文化上也繼承著祖先的傳統(tǒng)和歷史。不過,這傳統(tǒng)同我們的主體意識中的傳統(tǒng)不是一回事,因為原型所包含的傳統(tǒng)存在于人類無意識的范疇中。精神分析理論者認為:“藝術家從無意識中激活原始意象,并對它加工造型精心制作,乃有一部分完整的作品的誕生。⑦”這里的原始意象即原型。榮格認為,太陽下沒有新的東西,一切新說皆有其歷史的原型,關漢卿創(chuàng)作只是讓原型復活,賦予傳統(tǒng)美德的謳歌,那么,《竇娥冤》中也就不會有反封建的主題。

僅從理論上講還顯得空泛,我們不妨看看關漢卿是如何進行藝術構思,重新詮釋這個古老的故事的。

“東海孝婦”旨在表明于公斷案公平。關漢卿同時的杰出作家王實甫、康進之都是根據(jù)這個故事寫就一個同名劇本——《于公高門》。從劇目中就可看出他們太過依賴原型,這也許是他們的這部劇作沒有流傳下來的一個很重要原因。關漢卿的高明之處在于:他著眼點并不僅止于故事的傳奇性,而是讓孝婦作為悲劇主角,并賦予悲劇深刻的社會內涵,使竇娥的悲劇產生了驚天地、泣鬼神的戲劇效果。

在劇中,孝婦作為主人公,并名之為竇娥,關漢卿在她身上加上多重社會悲劇成份,作家把自己的時代復活到古代去。關漢卿在此創(chuàng)作過程中對原型孝婦作了較大的“變形”,筆者從下面幾個方面來分析。首先,竇娥因高利貸而成為童養(yǎng)媳。蒙古人打到歐洲,也帶回了西方民族善于放羊羔利(高利貸)的那一套方法。朱東潤先生對此在《元雜劇及其時代》有詳盡的考證和論述,這里就不贅言⑧。高利貸在當時對朋友也不例外,是一個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蔡婆婆被關漢卿作為高利貸者而存在,當然蔡婆婆不同于那些茹毛吮血的惡棍,她聽天由命,是一個敦厚、善良的老人。竇娥因父親借蔡婆婆二十兩銀子而成為蔡家童養(yǎng)媳,開始了她人生的悲劇旅程,這是她的第一層悲劇。

其次,竇娥吃官司不是因為婆婆自殺被姑子告發(fā),而是由于流氓的無理取鬧。在劇中,蔡婆的放貸對象蔡盧醫(yī)因無法還錢,便將蔡婆婆騙至荒郊野嶺企圖殺她滅口賴帳,正巧張驢兒父子路過,救下蔡婆婆。這對無賴的爺倆兒遂以救人之恩要挾蔡婆婆和竇娥招之入贅。這樣蔡婆婆引狼入室也就順理成章,顯出關漢卿的藝術手段的巧妙。竇娥也為此吃官司。與“東海孝婦”中的婆婆自殺而死相比,這樣更突出竇娥的“孝”感天動地,強化了戲劇效果。寫張驢兒的橫行無忌,也寫出那個時代的秩序擾亂。關于流氓橫行,《元史》中也有記載,據(jù)陸德陽著的《流氓史》載⑨,流氓集團在元代達到鼎盛時期,元代有著名的扁擔社集團。我們不妨看看元代對流氓眾多的專稱。無徒,《救風塵》第四折“淫亂心情歹,兇頑膽色粗,無徒,到處里胡為做?!币怨夤骱凸魍皆谠院蟮臅袕V為使用,并加上修飾詞,均專指流氓,如大棍、灘棍、青皮光棍、訟棍、惡棍、奸棍、流棍、賭棍、訟棍等等,由此可見元代流氓的猖狂。身受流氓的欺凌,是竇娥身上的第二層悲劇。

再看竇娥的第三層悲劇。張驢兒嫁禍于竇娥,企圖用“官體”和“私體”來逼竇娥順他,竇娥天真地相信官府“如明鏡、清似水”,情愿與張驢兒見官。殘酷的現(xiàn)實教育了她。楚州太守桃杌是個“告狀來的要金銀”的貪官。張驢兒向他跪下,他也跪下,祗候道:“相公,他是告狀的,怎生跪著他?”太守道“你不知道,但來告狀的,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幾句插科打諢勾勒出元代貪官污吏的丑惡嘴臉,雖夸張,卻真實。我們知道,元代郡邑正官完全是蒙古人或色目人。他們不了解中國文化,也不接受中國文化,如此郡邑正官,其治績也可想見。元初軍官與州縣官都沒有俸給,其必然的結果是擄掠、貪污。還有,元代科舉制中斷,由士人進身的官員很少,而由胥吏進身的卻司空見慣,即使恢復科舉后,“由進士入官者百之一,由吏致顯要者十之八九。重要胥吏的情形仍十分嚴重。這些成年累月“手摯哭喪棒,囊揣滴淚錢”胥吏,上臺以后,只會大行其搜刮之能事。這一切造成元代吏治的黑暗。你看,當竇娥辯誣時,桃杌的審判方式為“人是賤蟲,不打不招”,在太守眼里,老百姓只是一條蟲而已!這也是漫長封建社會人民地位的真實寫照,尤其是婦女,還有“三從四德”的法律折磨著精神和肉體,如竇天章在劇中首先對女兒施以一連串的呵訴,怕女兒有違禮教,然后才代為伸冤。這里,竇娥在這位青天大老爺兼做父親眼里,仍然是一條“蟲”,一條循規(guī)蹈矩的“蟲”。太守的“人是賤蟲,不打不招”的這句直白暴露了封建官僚嚴刑逼供的反動實質。竇娥捱盡嚴刑拷打,昏了又醒,醒了又昏,太守就是想屈打成招。只憑口供定案,而且不再復勘,法律野蠻、粗疏于此可見一斑。所以竇娥的一曲“衙門從古向南開,就中無個不冤哉!”這噴射血淚的呼號是對草菅人命的封建吏治的強烈抗議,也是元代吏治黑暗的真實寫照,據(jù)元史載,大德七年,一次就查勘出貪官污吏一萬八千四百七十三人,而當時元代官吏總數(shù)不外兩萬六千人⑩。

這樣,關漢卿通過這對原型的加工,著重表現(xiàn)善良弱小百姓與強大黑暗勢力之間的沖突,揭示竇娥悲劇的社會根源。竇娥遭受社會黑暗勢力的層層壓迫,她因高利貸的剝削而賣身為童養(yǎng)媳,因地痞流氓的橫行霸道而吃官司,因貪官污吏的殘民以逞而被冤殺。而官場的黑暗是悲劇的根源。聯(lián)系第一部分的論述,我們可以認為,《竇娥冤》的悲劇主旨是人性的悲劇和社會的悲劇相交織。這樣,人性的悲劇也就有了具體的社會內涵和歷史背景。

對《竇娥冤》悲劇主旨分析,我們不能不發(fā)出這樣的感慨:如果對扭曲、異化人性的封建文化不進行清理,而單單依靠好皇帝和清官來為民作主,那么,類似竇娥這樣的悲劇,還會在中國大地上以生動豐富的形式一次次上演,經久不衰。

注釋:

①王國維《宋元戲曲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12P99

②⑤中科院文研所編《中國文學史》第三冊[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P727、P729-730

③郭預衡主編《中國古代文學史》第三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12P347

④吳因欽編選《中華古典觀止》《竇娥冤》引文皆出此書。[M]上海:學林出版社1996.8

⑥滕云編《漢魏六朝小說選釋》上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P195

⑦陸揚《精神分析文論》[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1998P110

⑧呂微編《名家解讀元曲》[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99P32、33

⑨陸德陽《流氓史》[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1995.12P77

⑩《元史﹒卷21﹒成宗本紀》[M]北京:中華書局1976P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