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個案剖析國外公平正義司法運用
時間:2022-12-28 08: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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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基于普通法傳統(tǒng)和判例法制度,在其制定法的具體規(guī)則背后,還“潛伏”著大量的一般原則。這些原則有時被明確地認定,以法律原則的形式躍然紙上;有時被推斷為合理的準則和裁判根據(jù),來解釋和明確法律規(guī)則;有時沒有明顯的文字痕跡,只存在于司法者的觀念中,對司法適用過程的法律選擇和解釋發(fā)揮著潛行默化的作用。這些原則在此即筆者所指稱的“公平正義”。它們不僅可以用來解釋具體的法律規(guī)則,而且當具體法律規(guī)則缺失、不明確或不符合最重要的價值觀念時,也可以直接作為判決的一般準則而成為裁判的依據(jù)。但美國的典型判例中,還存在了一些表面上摒棄了“公平正義”原則,嚴格依據(jù)制定法判決形式。本文以個案分析的方法來探討美國司法中嚴格“依法判決”背后“公平正義”原則的隱性適用,以此來啟發(fā)對我國司法中嚴格“依法判決”背后對法律意義之源的考察和司法運用。
一、案情簡介:約西亞兒童虐待案
約西亞·迪莎利是一位被其父親毒打并造成永久性傷害的男孩。溫內(nèi)貝戈地區(qū)法庭第一次知道約西亞·迪莎利被虐待是1982年1月,當時溫內(nèi)貝戈縣社會工作部(簡稱DDS)與其父面談,但其父否認這項指控。DDS未深究,1983年1月,約西亞又受到虐待。三天后,DDS討論了約西亞的問題,并與其父簽訂了協(xié)議承諾。由于DDS的建議,少年法庭撤銷了這個案子。1個月以后,急診室的工作人員懷疑約西亞又被毒打。在接下來的6個月里,DDS每月到其家探訪一次,在這期間.約西亞仍受到虐待,1983年11月.約西亞又因為受虐待而又被送往醫(yī)院。之后,DDS工作人員又探訪了約西亞家兩次,但均被告知約西亞生病不能見面。
DDS一直沒有采取行動。1984年3月,4歲的約西亞被毒打陷入威脅的昏迷狀態(tài),有可能在醫(yī)院度過余生。其父蘭迪·迪莎利被法庭判決犯有虐待兒童罪。因此約西亞及其母親提出訴訟,指控DDS及其職員沒有按照程序公正法采取措施保護約西亞免受父親的虐待,地區(qū)法院裁定被告無罪,原告不服,直至上訴到聯(lián)邦最高法院。聯(lián)邦最高法院最終維持了判決。
二、案件的爭論
該案在聯(lián)邦最高法院引起了較大的爭議,爭議雙方分歧明顯。雷昆斯特等法官認為,程序公正條款并沒有在字面上要求州行使積極的保護義務.c般有授予政府援助的權利,即使這種援助在拯救生命、自由、財產(chǎn)時是必須的。只有當州限制了個體自由的行為(如監(jiān)禁、收容或其他類似行為)時,尤其是對自由的剝奪時,才可以啟動程序公正條款對個體的保護。而在本案中,此種情況并不存在。因此,他們認為DDS職員的行為是合法的,并沒有違背程序公正條款。
而布雷蘭、馬歇爾等大法官對此提出了異議。他們認為,根據(jù)該州的法律,在是否采取行動保護孩子免受虐待的問題上,DDS具有最終決定權。DDS若忽略虐待兒童的情況,其他機構是不能彌補的。而該州的DDS卻在得知約西亞被虐待時,仍把他交給其父,應說DDS已介入了約西亞的生活,并實際上使他處于了一種危險的境地。正是這種主動的介入,使該州有責任在約西亞遇到危險的時候給予救助。
三、案件解析
這是一起發(fā)生在1989年關于“未予救助行為”的里程碑式的案件。在此案中,聯(lián)邦最高法院和上訴法院的意見一致.最終裁定DDS及其職員沒有違反程序公正法的要求。我們直觀的感受是一個可憐的受盡父親暴力摧殘的孩子,無法尋求到憲法的保護,無端地被正義拋棄了。然而,本案是否真如我們所看到的那樣,法官在判決中拋棄了對“公平正義”信仰,而機械地適用條文判決呢?
此裁判涉及到美國司法判決中兩種不同的學說,即司法能動說和司法保守說。但正如克里斯拖弗所言,“能動和克制的區(qū)別更多只是一個程度不一而非性質(zhì)不同的問題”??诤叭惶幱诓煌嚑I的法官會基于不同的思維方式和立場,使同一案件呈現(xiàn)出兩種不同的結果,但保守主義者并非是法條的機械維護者,保守或克制是相對于能動而言的。即使是嚴格依法判決的保守主義者,也不可能舍棄“公平正義”法律信仰,他們對案件的裁判也是經(jīng)過對各種不同原則的考量和實際情況進行權衡后才作出,大多數(shù)情況下,他們同樣也期望通過司法來填充法律的空隙,實現(xiàn)公平正義。因此在本案中,不能由于作出判決的法官是保守主義者,他們采取了嚴格適用法律的方式,就認為該判決并不是基于“公平正義”的原則而作出的。然而,筆者認為事實并非如此。
第一,美國的公平正義并非是“康德式的道德理論”,而是羅爾斯的“政治正義”論,‘是“重疊共識”下的綜合評斷。在本案中,州政府并不是沒有采取任何的行為來阻止虐待行為的發(fā)生和繼續(xù),而是按照程序的要求提供了基本的救濟。政府行為不僅牽涉到受虐待者的權利,也牽涉到他父親的權利,若要求州對此類小孩,都采用最大限度的保護手段,一來可能使小孩父親的權利受到侵害,二來也可能會造成對某種自由的限制,從而使得公共利益受到損害。約西亞的遭遇雖讓人同情,但加害于他的不是州政府而是其父親,DDS的職員未采取完全主動,有一定的過錯,但也是基于對雙方權利平等保護的考慮。第二,本案的焦點是:權利保障到何種程度才算是“正當”?即公民是享有獨處的消極自由還是享有接受政府幫助的積極自由,這兩者的區(qū)別是政府是“致人損害”和還是“未予合理救助”之間區(qū)別的關鍵。關于“致人損害和未予救助”的侵權行為在美國司法中存在著諸多先例,照這種先例的做法,在此案中,認定被告的行為不構成對正當程序的違法也是基于對先例遵循的一種結果。因此,法院的裁判沒有完全實現(xiàn)對約西亞單個權利的維護,而是通過對權利與權力乃至權利與權力輕重的對比和考量,通過利益衡量、政治選擇、道德判斷等多重關卡,使公平正義滲透到每個個體,實現(xiàn)了社會整體意義上的公平正義。這種正義的形態(tài),不如單個的正義具有鮮明個性感、道德的感召力,因而不易被察覺。但我們?nèi)阅芨惺艿玫?,在依法裁判的背后,公平正義仍在隱性地發(fā)揮作用,判決仍是正義原則指引下的產(chǎn)物。
也許疑云會再次籠罩:難道弱勢的權利在政治正義中只能屈從而無法獲得保護?正義的實現(xiàn)要以個人權利的犧牲為代價?如果一如既往地如此,價值損益后的公平正義還有多大的積極作用呢?其實,對于判決而言,它的對象雖是為了維護直接訴訟人的利益,但法律本身是一個專門的、科學的解釋共同體,判決對法律未來的發(fā)展具有潛在的意義。因此,整體司法公正的維護較之于單個個人權利的極端維護具有更大份額的合理性和正當性。我們不妨假設,如若該判決滿足了原告的訴求,情況會得到實質(zhì)的改善嗎?以后各州會協(xié)同其他地方的社會:作者為了其他受虐待兒童的利益及時地著手介入嗎?由于侵權法本身不是預防性和普遍性的,而是補救性和特別性的,因此,鮮有資料能夠證實這點。嚼者,根據(jù)美國的法律,其政治制度長期以來就是一種州政府與聯(lián)邦政府在原則上和實踐中均負擔了大量積極政府責任的體制。事實上,其作為一個國家對實體權利承擔了義務。因此,雖然原告敗訴了,但其仍可以通過對約亞西父親的刑事控告、對社會工作者實施紀律處分的動議以及要求政府支付賠償金等手段來維護其受損害的個人權利。由此可見,公平正義看似難以琢磨,但卻不是虛幻的,一個國家、一個社會的公正是需要融入到整個社會制度、事實背景中來理解才能參透的。
四、小結
通過分析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美國司法中的“公平正義”是一個開放的體系,它自身也蘊含了法的諸多層面的價值,諸如,人權、自由、利益、效率、平等、秩序等等?!疄橐环N觀念存在,公平正義是恒定的,有其終極的價值追求,但它不僅是觀念的存在物,也作為一種社會體系的正義標準而存在,它必然是具體的。那么對它的適用,就需要綜合考慮其所內(nèi)含的各種價值,考慮判決產(chǎn)生的社會效果。在本案中,公平正義原則的適用是基于對正當程序條款中“正當”一詞的理解而引發(fā)的,而字面理解的正確與否,即“是否允許對字面意義進行例外理解一一本身都取決于道德和政治的考慮”。由此可見,在美國,最終形成的判決具有政治倫理的色彩,是對規(guī)則、道德、政策、社會現(xiàn)實等多種因素綜合考慮后的產(chǎn)物。
最后,也許我們還會質(zhì)疑:在美國這樣一個意識形態(tài)多樣和知識體系開放的多元文化的國家里,公平正義能形成普遍的共識嗎?如果沒有共同的正義觀念,法院在適用公平正義的原則的時候又是如何把握而予以適用的呢?
美國社會的公平正義正如羅爾斯所言是一種“重疊其識”。
在美國,通過挑選不同領域、不同地位的陪審員.把產(chǎn)生于社會的、帶有民眾的成見、信念和局限的某種規(guī)則之外的正義因素輸入到法律過程中,從而在具體的案件形成了“重疊共識”,保障了基本的正義的實現(xiàn)。雖然“正義有著一張普洛透斯似的臉,變幻無常,隨時可呈不同形狀并具有極不相同的面貌?!?6怛是,正義的終極價值追求在人們的觀念中還是相同的。再者,“普遍接受的法律原則的表述,普遍認同的并用以準備、裁決案件的法律概念的見解,以及認為法庭的目標更多地存在于直覺、傳統(tǒng)和混亂的沖突而非明晰的表達中的普遍態(tài)度——這些可以在相當程度上減少變化。加之,美國的陪審制度的設計,也使得民眾觀念中占多數(shù)的正義觀念能被捕捉。因此,即使在瞬息萬變的美國,一定時期內(nèi)社會的公正觀念也是大致基本相同的,它們通過慣例、生活、情境的形態(tài)存在著,而法官也樂于使得判決符合這些需要,從而使司法具有植根于民眾的基礎。因此,可以說,公平正義原則在美國司法的特定階段也有其相對穩(wěn)定的基本意蘊,它們在司法中是能夠被實實在在地把握和適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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