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訴制度研究論文
時間:2022-11-19 08: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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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屆人大四次會議通過的刑事訴訟法修正案,對不起訴制度作了重大修改。如何重新認識不起訴制度,從理論上把握不起訴制度的性質、適用范圍、理論價值及救濟途徑,并進而探討完善不起訴制度的有效方案,是擺在訴訟法學理論研究工作者面前的一項重要課題。本文擬就上述問題,闡述一些不成熟的看法。
一、不起訴性質的再認識
刑事訴訟法修正案通過后,原有的免予起訴制度不再使用,相關內容納入不起訴,這就擴大了不起訴的適用范圍,以往的不起訴制度的表述及其性質的認定已不能繼續(xù)沿用。這就需要我們重新界定不起訴的性質。依筆者之見,對不起訴的性質,應從以下幾方面來理解:
(一)不起訴是公訴機關依其職權作出的不予追訴的處分決定
控訴職能是公訴機關的基本訴訟職能。在刑事訴訟中,公訴機關正是基于控訴職能,對于符合法律規(guī)定起訴條件的,依法向法院提出訴訟請求,要求法院通過審判確定被告人犯有某種罪行并給予相應的刑事制裁。顯然,公訴機關只有對符合法定起訴條件的才能提起訴訟,其它不符合起訴條件或者沒有起訴必要的,公訴機關自然依其職權作出不起訴的決定。這種不起訴決定,臺灣學者認為是一種司法處分,屬檢察機關在控方立場所作不追訴的內部意思決定。[①a]筆者認為,不起訴決定是檢察機關作為國家公訴機關,基于其控訴職能,對不符合起訴條件或沒有起訴必要的案件不予追訴的處分決定。
(二)不起訴是公訴機關對案件所作的程序上的處分,而非實體上的處分
公訴機關對某一案件作出不起訴的處分,表明公訴機關將不向法院請求進行審判,放棄對犯罪嫌疑人的控訴。實質上是公訴機關依其職權從程序上對案件所作的不予追訴的處分,并非對案件進行實體處分。公訴機關在刑事訴訟中的職能是控訴職能,無權對案件進行實體處分,即公訴機關不能處分當事人的人身和財產。公訴機關作出不起訴決定的案件,如果需要給予被不起訴人行政處罰的,應由公訴機關移交有關主管機關處理,公訴機關有權向行政機關提出檢察意見,但其自己不能對被不起訴人進行實體上的處理。不起訴對案件程序上的處理,是基于對案件實體上的認識,但并非實體上的處分,更不能是有罪處理。
(三)不起訴意味著刑事訴訟程序的終止
現代刑事訴訟中有一項公認的基本原則,即“不告不理”原則。其基本含義是對未經起訴的刑事案件,法院不得受理和審判,也就是說,法院對刑事案件進行審理必須以起訴為前提,否則就不能對刑事案件進行審判。因此,從一定意義上講,起訴意味著啟動刑事審判程序,使刑事訴訟進入到審判階段;而不起訴則表明刑事訴訟不進入審判階段,阻斷了刑事訴訟的繼續(xù)進行,意味著刑事訴訟程序的終止。這也是不起訴決定的直接法律后果。
(四)不起訴終止訴訟的法律效力是相對的
不起訴決定一經作出,就具有終止訴訟的法律效力,訴訟不再繼續(xù)進行。但不起訴這種終止訴訟的法律效力不是絕對的,而是相對的,誠如臺灣學者蔡墩銘、朱石炎所指出,案件雖經不起訴處分,無非追訴權之不行使而已,對于同一案件不過限制其再行起訴而已,該案之起訴權依然存在,并未因而消滅,遇有發(fā)現新事實或新證據,或者原處分所憑證物已證明其為偽造或變造,或所憑之證言,鑒定或通譯已證明其為虛偽,或所憑之通常法院或特別法院之裁判已經確定裁判變更,或參與偵查之檢察官因該案件犯職務上之罪已經證明者,得再行起訴[①b]。
不難看出,公訴機關不起訴決定的法律效力和法院生效判決的法律效力是有區(qū)別的,法院生效的實體判決,也意味著對訴訟案件程序上的終局性處理,依“一事不再理”原則,對該案件不可再向法院提起訴訟。而公訴機關的不起訴決定,顯然不具備既判力的法律效力。因此,對于公訴機關作出不起訴決定的案件,如果有了新的證據或發(fā)現新事實,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起訴條件的,公訴機關依職權應撤銷原來的不起訴決定,依法向法院提起訴訟。對于有被害人的案件,被害人對不起訴決定不服的,也可以向法院提起訴訟,依此作為一種自訴案件,被害人得以尋求法律上的救濟,保護其合法權益。
(五)不起訴體現了公訴機關一定的自由裁量權
新《刑事訴訟法》中,除了在第142條第1款“對犯罪嫌疑人有本法第15條規(guī)定的情形之一的”,人民檢察院“應當”作出不起訴決定外,在第140條第4款“對于補充偵查的案件,人民檢察院仍然認為證據不足,不符合起訴條件的”和第142條第2款“對于情節(jié)輕微,依照刑法規(guī)定不需要判處刑罰或免除刑罰的”,人民檢察院“可以”作出不起訴決定。那么,“可以”作出不起訴決定,意味著人民檢察院對于這兩種情形的不起訴決定不是必須作出,而是根據一定情況酌定,可以作出,也可以不作出。有的學者將其解釋為“酌定不起訴”,把“應當不起訴”稱為“法定不起訴”[①c]。在刑事訴訟發(fā)展史上,關于起訴制度有起訴法定主義和起訴便宜主義之說。目前從各國刑事訴訟立法看,德國、日本以及我國臺灣地區(qū),大都在明確規(guī)定起訴條件的同時,兼采起訴便宜主義,即允許檢察官斟酌情形為不起訴處分。筆者認為,這實際上是最大限度兼取起訴法定主義和起訴便宜主義的長處,從而使訴訟程序更為合理和科學。我國這次的刑事訴訟法修改,在不起訴制度上的規(guī)定還是符合國際通行做法的,基本是以起訴法定主義為主,兼采起訴便宜主義。
通過以上對不起訴性質的分析,筆者認為,不起訴的概念大致可以這樣概括:不起訴是公訴機關依其職權,對偵查終結的刑事案件審查后,確認依法應當不追究刑事責任,或者犯罪情節(jié)輕微,依照刑法規(guī)定不需要判處刑罰或免除刑罰的,依法作出不予追訴而終止訴訟程序的處分決定。
二、不起訴制度的理論價值和意義
不起訴制度雖然僅是刑事訴訟中起訴階段的一個制度,卻深刻體現了刑事訴訟基本的價值和意義。筆者認為,不起訴制度至少體現了以下幾方面的意義:
(一)不起訴制度符合訴訟經濟的原則
現代法律制度除了要實現公平、正義的價值目標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則就是訴訟經濟。西方經濟分析法學派的代表人物波斯納認為,法律程序在運作過程中會耗費大量的經濟資源,為了提高司法活動的經濟效益,應當將最大限度地減少這種經濟資源的耗費作為對法律程序進行評價的一項基本價值標準,并在具體的司法活動中實現這一目標。[②c]這就是說,法律程序應盡力縮小訴訟成本,而達到最大化收益。作為重要程序法的刑事訴訟制度自然也不例外,貫穿整個刑事訴訟中的訴訟經濟也是不可缺的,不起訴制度正是訴訟經濟原則在起訴階段的體現。不起訴制度,使不該進入審判程序的案件適時終止,縮短了訴訟時間,節(jié)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使法院得以集中精力去處理更為重要的案件,從而達到訴訟經濟的目的,提高了司法操作中處理刑事案件的效率。
(二)符合現代刑法思想
傳統(tǒng)刑法注重刑罰的報應功能,刑罰強調報復和懲罰,突出刑法對犯罪實行特殊預防的作用,而單一地采取罪刑相適應原則,有罪必罰,罪罰相當;現代刑法,尤其在二戰(zhàn)以后,由于政治、經濟形勢的變化,觀念的更新及其他因素的影響,開始注重刑罰的教育功能,強調教育改造,更加重視一般預防,在采取罪刑相適應的原則時,采取刑罰個別化原則,探尋有無懲罰的必要。西方各國戰(zhàn)后大都實行過所謂“非刑事化政策”,即對犯罪行為不一定均需訴諸法院而適用刑罰,可以采用保安處分、社會監(jiān)督等其他手段來代替[③c]。刑訴制度應反映和體現刑法思想。戰(zhàn)后的現代刑法思想反映在刑訴制度上,就是重其目的性,求其合理性。在起訴程序中賦予檢察官以一定的自由裁量權,就是這種思想在刑訴制度上的體現。
(三)有利于保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現代刑事訴訟制度越來越注重保護當事人,尤其是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的合法權益,盡力避免他們的合法權益在刑事訴訟中受到侵害。對于不應被追究刑事責任的犯罪嫌疑人來講,盡早使之脫離被追究刑事責任的樊籬,是其最重要的利益所在。不起訴正是適時地終止了刑事訴訟,從而保障了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益。
對被害人來講,不起訴終止了對犯罪嫌疑人的追究,似乎不符合被害人的利益,但正確的不起訴并不損害被害人的合法權益,因為,被害人合法權益的保護,是以追究名符其實的犯罪嫌疑人的刑事責任為前提,與此同時,對應予追究刑事責任的案件如果作出了不起訴決定,法律允許被害人有權申訴或直接向法院起訴決定,這就從制度上保障了被害人的合法權益。
三、新刑事訴訟法中關于不起訴的范圍界定
不起訴的適用范圍,也叫不起訴的法定原因,或者不起訴的條件,是指檢察院作出不起訴決定的法定情形。根據新刑事訴訟法,人民檢察院作出不起訴決定具有以下三種情形(一)絕對不起訴(應當不起訴)
新《刑事訴訟法》第142條第1款規(guī)定:犯罪嫌疑人有本法第15條規(guī)定的情形之一的,人民檢察院應當作出不起訴決定。這種情形我們稱之為絕對不起訴,根據《刑事訴訟法》第15條及其他有關法律規(guī)定,只要犯罪嫌疑人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檢察院就應當作出不起訴決定。
(1)情節(jié)顯著輕微、危害不大,不認為是犯罪的
我國刑法不僅把情節(jié)作為決定適用哪個量刑幅度的標準,而且亦將情節(jié)視作罪與非罪的界限。如《刑法》第116條“違反海關法規(guī),進行走私、情節(jié)嚴重的”。這種條件下,情節(jié)輕重就成為衡量人們行為是否構成犯罪的分水嶺,情節(jié)又是與社會危害性聯(lián)系在一起的,社會危害性是犯罪最本質的特征。如果某種行為根本不可能給社會帶來危害,法律就沒必要把它規(guī)定為犯罪;如果某行為雖具有一定的社會危害性,但情節(jié)顯著輕微危害不大的,也不能認為是犯罪。
(2)犯罪已過追訴時效期限的
刑法規(guī)定犯罪已過追訴時效期限的不再追訴,主要是因為犯罪分子對社會已無危害,沒有必要再對他追究刑事責任。我國《刑法》第76條、第77條、對追訴時效有具體規(guī)定。犯罪已過追訴時效不予起訴,這是近代世界刑事訴訟法普遍適用的原則。
(3)經特赦令免除刑罰的
特赦是針對經過一定時間改造確有悔改表現的罪犯實行的,均由全國人大常委會根據中共中央或國務院的建議,經過審議決定,由最高人民法院和高級人民法院執(zhí)行。在我國,凡是由全國人大常委會決定,對特定犯罪人免除刑罰的,公安機關不得立案偵查,檢察機關不得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4)依照刑法告訴才處理的犯罪,沒有告訴或撤回告訴的
我國告訴才處理的案件有三種,侮辱誹謗罪,暴力干涉婚姻自由罪、虐待罪。這些案件涉及的主要是公民個人的權益,如婚姻、名譽等,實質上是公民個人的私權,國家一般不予干預,是否追究加害者的刑事責任由公民個人自行決定。對于這些案件,如果被害人及其他有告訴權的人不提出告訴,或者提出告訴后又撤回告訴的,人民檢察院依法作不起訴處理。
(5)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死亡的
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死亡的,意味著失去了追究刑事責任的對象,追究其刑事責任已沒有任何實際意義,故刑事訴訟活動沒必要繼續(xù)進行下去,因此,人民檢察院應當作出不起訴決定,就此終止刑事訴訟。
(6)其他法律規(guī)定免予追究刑事責任的
(二)微罪不起訴(可以不起訴)
新《刑事訴訟法》第142條第2款規(guī)定:對于犯罪情節(jié)輕微,依照刑法規(guī)定不需要判處刑罰或者免除刑罰的,人民檢察院可以作出不起訴決定。這種情形的內容相似于原刑訴法中免予起訴的適用內容。修改后的法條中,加上“犯罪情節(jié)輕微”從而進一步明確這種情形的性質。相似于國外學者的“微罪不起訴”,筆者認為這樣稱謂能體現其性質,還是比較科學的。與絕對不起訴相對,這種情形人民檢察院不是“應當”作出不起訴,而是“可以”作出不起訴。因此,微罪不起訴是相對不起訴,表明檢察院在起訴程序上擁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權,斟酌具體情況來決定是否起訴。
(三)存疑不起訴(可以不起訴)
新《刑事訴訟法》第140條第4款規(guī)定:對于補充偵查的案件,人民檢察院仍然認為證據不足,不符合起訴條件的,可以作出不起訴決定。這種“存疑不起訴”與法院“疑罪從無”的思想是一致的。新《刑事訴訟法》第12條規(guī)定:“未經人民法院依法判決,對任何人都不得確定有罪”。筆者認為這是吸取了無罪推定的合理內容。與此相關,在第162條第(3)項中規(guī)定:證據不足,不能認定被告人有罪的,應當作出證據不足,指控犯罪不能成立的無罪判決。這樣,疑罪從無與存疑不起訴協(xié)調一致,共同體現了《刑事訴訟法》第12條的精神,有益于保障人權。
存疑不起訴也是可以不起訴,與微罪不起訴在這一點相同,屬相對不起訴,檢察機關在適用存疑不起訴時,也擁有一定裁量權。四、不起訴的救濟途徑
檢察機關作出的不起訴決定如果不正確,應當通過法律規(guī)定的途徑尋求救濟,以保障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和司法的公正,這種救濟途徑意味著對檢察機關濫用不起訴權的限制。如果說,審檢分離,不告不理意味著檢察機關對法院審判權的限制,以此防止法院濫用審判權,把不該進行審判的人定罪量刑,那么,對檢察機關的不起訴權也必須有所限制,防止不起訴權的濫用,以免放縱犯罪分子,使之逃脫法律的懲罰。因而從制度上規(guī)定對不起訴的救濟途徑,是非常必要的。
新刑訴法對不起訴的救濟途徑作出了明確規(guī)定。我們認為,不起訴的救濟途徑按主體可以分為以下二類:
(一)當事人的自我救濟途徑
這是指被害人、被不起訴人作為案件的當事人,對不起訴決定不服,依刑訴法規(guī)定的救濟途徑自己尋求救濟。
(1)被害人的自我救濟途徑
被害人是刑事案件中遭受侵害的一方,因而檢察機關作出的不起訴決定如果有錯誤,被害人的利益就得不到應有的保護,犯罪嫌疑人也得不到應有的懲罰。被害人會首先強烈不服。因此,被害人的自我救濟途徑尤為重要。新《刑事訴訟法》第145條對此作了明確規(guī)定,明確了被害人的自我救濟途徑有兩條:一是向上一級檢察機關申訴,如果檢察機關維持的,可以向人民法院起訴;二是直接向人民法院起訴。
我國新刑訴法中關于被害人自我救濟途徑的規(guī)定,同日本、德國的制度有些相似。日本為了防止檢察官濫用起訴權力,采取有關制度加以限制,一是“檢察審查制度”,二是所謂“交付審判制度”,也稱“準用起訴程序”。告發(fā)或告訴人對濫用職權罪及公安調查官濫用職權罪,不服檢察官作出的不提起公訴的處分,可以請求法院審理該案。德國在起訴中也實行被害人不服不起訴或撤訴而申請法院裁定的制度,稱為強行起訴制度。被害人自我救濟途徑的規(guī)定,有利于加強對被害人利益的保護。
(2)被不起訴人的救濟途徑
新《刑事訴訟法》第146條實際規(guī)定了被不起訴人對檢察機關作出的微罪不起訴的決定不服時的救濟途徑。檢察機關依據《刑事訴訟法》第142條第2款的規(guī)定作出的不起訴決定,是基于確認被不起訴人有犯罪事實的基礎上作出的,雖然不同于原刑訴法中免予起訴的有罪處理,是一種無罪的處理決定,檢察機關對被不起訴人的人身、財產也不能作實體上的處分,但檢察機關對被不起訴人需要給予行政處罰、行政處分或者需要沒收其違法所得的,有權提出檢察意見移送主管機關處理。在這種情況下,被不起訴人如果認為自己沒有犯罪事實,因而不服檢察機關的不起訴決定的,可以向檢察機關申訴,通過此途徑來尋求救濟。不過,不起訴決定畢竟是無罪的處理,因而法律只允許被不起訴人進行申訴,沒必要也沒意義允許被不起訴人有起訴這樣的救濟途徑。
(二)司法機關的監(jiān)督救濟途徑
這是指公安機關、檢察機關以及法院等司法機關,依其職責對不起訴決定進行監(jiān)督而形成的救濟途徑。
(1)公安機關的監(jiān)督制約
對于公安機關移送起訴的案件,檢察機關如果作出不起訴決定,表明公安機關與檢察機關對于案件應否起訴在認識上存在矛盾。公安機關作為偵查機關,對其移送起訴的案件情況有比較深的了解,因而法律賦予公安機關一定的監(jiān)督制約權,以利于對案件最終作出正確的處理。新《刑事訴訟法》第144條明確規(guī)定了公安機關對不起訴決定的監(jiān)督制約途徑。應當明確,公安機關不起訴的監(jiān)督制約與被害人的救濟途徑是不盡相同的,公安機關只能向人民檢察院要求復議和提請復核,以此來監(jiān)督,而不能向法院起訴,因為公安機關只是偵查機關,它不是當事人,也不是公訴機關,不具備起訴的主體資格。
(2)法院的監(jiān)督制約
對于檢察機關作出不起訴決定的案件,依“不告不理”原則,法院不能直接受理。但依新刑訴法規(guī)定,被害人不服不起訴決定的,可以向人民法院起訴。法院對于被害人有證據證明對被告人侵犯自己人身、財產權利的行為應當依法追究刑事責任,而人民檢察院不予追究被告人刑事責任的案件,可以作為自訴案件受理;犯罪事實清楚,有足夠證據的案件,應當開庭審判??梢?,法院對檢察機關的不起訴決定,是通過被害人的起訴達到監(jiān)督制約的,而被害人自我救濟也要通過人民法院才可實現。檢察機關對某一案件作出不起訴決定,而被害人有證據證明應當追究刑事責任,依法律規(guī)定起訴,法院有權對此進行裁決。這既是法院以此對檢察機關的不起訴決定監(jiān)督制約,也是加強對被害人合法權益的保護。3)檢察系統(tǒng)內部的監(jiān)督制約
依新刑訴法,在被害人的救濟途徑和公安機關的監(jiān)督制約中,公安機關可以向上一級人民檢察院提請復核,被害人也可以向上一級人民檢察院申訴。這表明上一級檢察機關對下級檢察機關作出的不起訴決定有權監(jiān)督和復查。在檢察系統(tǒng)內,奉行檢察一體化原則,即上下級檢察機關是領導與被領導的關系。對下級檢察機關的司法活動,上級檢察機關有權利也有義務監(jiān)督。因此,上一級檢察機關對下級檢察機關的不起訴決定進行監(jiān)督,也是比較有效的,這樣有利于督促下級檢察機關正確作出不起訴決定。
五、不起訴制度的發(fā)展與完善
此次刑訴法的修改,是我國刑事訴訟制度的重大調整。在公訴制度中,不再使用免予起訴,擴大了不起訴的范圍,因此對于不起訴制度的進一步健全和完善就顯得尤其重要。不可否認,新刑訴法對不起訴制度的規(guī)定雖較為全面,但仍然過于粗疏和原則,司法實踐中操作起來尚欠具體,不夠細致。隨著理論的發(fā)達和立法經驗的豐富,不起訴制度仍需在實踐中進一步發(fā)展和完善。
筆者認為,以下一些問題是完善不起訴移度需要注意的:
(一)絕對不起訴適用的情形
檢察機關對具有《刑事訴訟法》第15條規(guī)定的情形之一的,應當作出不起訴決定。那么,我們研究《刑事訴訟法》第15條規(guī)定的六種不追究刑事責任的情形就會發(fā)現,這六種情形法律后果相同,但行為本身的性質不予追究的原因各異。第一種情形屬一般違法行為,尚未構成犯罪,不予追究是理所當然的,后五種情形以存在犯罪為前提,因客觀上出現某種無須追究的特殊情況,因而法律作了不予追究的特殊規(guī)定。這樣,絕對不起訴的情形有兩大類,一是構成犯罪的一般違法行為,二是某種特殊犯罪行為,這里立法上就忽略了合法行為或者未實施危害社會行為的情形。在這兩種情形下,公安機關如果把合法行為的實施者,如正當防衛(wèi),緊急避險,或者把沒有犯罪行為的人錯誤的立案、偵查的,對這樣的無辜者不起訴是無疑的。但檢察機關作出不起訴的法律依據卻沒有,因為《刑事訴訟法》第15條中的六種情形中不含這兩種情形。鑒于此,建議《刑事訴訟法》第15條應增加“行為合法的或未實施危害社會行為的”為絕對不起訴的情形,彌補立法上的漏洞。
(二)關于存疑不起訴的規(guī)定
依新刑訴法,存疑不起訴是可以不起訴,與微罪不起訴在這一點相同,屬相對不起訴,檢察機關在適用存疑不起訴時也擁有一定的裁量權。然而,筆者認為,存疑不起訴與微罪不起訴的立法精神是有區(qū)別的。存疑不起訴是與疑罪從無相協(xié)調一致,體現了無罪推定的基本精神。檢察機關遇有此類情形,應作不起訴處理,此類案件若起訴至法院,法院亦按疑罪從無作出無罪判決。因此我們認為,這里規(guī)定為應當不起訴似乎更為合理、準確,既符合起訴法定主義,也便于實踐中的操作。
(三)關于微罪不起訴的規(guī)定
新刑訴法對微罪不起訴規(guī)定為“犯罪情節(jié)輕微,依刑法免除處罰不需要處罰的,可以作出不起訴”,這一規(guī)定過于籠統(tǒng)和簡單,實踐中難免出現各種問題。比如,犯罪事實和情節(jié)相當,犯罪嫌疑人的表現及其它情況也相近的兩個案件,檢察機關依法處理,就很可能一個作出起訴決定,一個不起訴。這樣前者將是有罪免刑,后者則無罪無刑。相近的情形出現了罪和非罪截然不同的結果,殊難為人們所接受。其原因在于微罪不起訴是相對不起訴,即可以起訴,也可以不起訴。筆者認為,既然規(guī)定了微罪不起訴是可以不起訴,也就應該相應規(guī)定斟酌的具體情形,即什么情況下可以不起訴,比如考慮犯罪嫌疑人的態(tài)度表現,動機等一些因素,這樣規(guī)定的具體一些,立法上有了一個共同固定的標準來衡量,實踐操作起來就不會因不同的理解而有不同處理。
(四)檢察機關、公安機關進行復議、復核和復查申訴的具體程序及要求
新刑訴法規(guī)定,公安機關認為不起訴決定有錯誤時,可以要求復議,如果意見不被接受,可以向上一級人民檢察院提請復核;被害人不服,可以向人民檢察院申訴。但不難看出,刑訴法只是這樣原則規(guī)定了檢察機關進行復議,復核、復查申訴,比較籠統(tǒng)和粗疏,至于檢察機關進行復議、復核和復查申訴時具體的一些操作程序和要求,比如檢察機關應當遵守的期限,對復議、復核和復查申訴后的答復方式和要求均未作細致規(guī)定,這樣就不利于司法實踐的操作。為了保障檢察機關的正確復議、復核和復查申訴,建議有關細則增加這方面的規(guī)定。與此相應,新刑訴法也只是原則規(guī)定了公安機關可以復議、復核,那么,公安機關作為司法機關,其提出復議、復核也應有合理的期限,對此應予明確,這里的問題與上面的差不多。刑訴法對此應規(guī)定的具體細致,這樣才使不起訴制度更加完善和易于操作。
(五)不起訴決定作出后發(fā)現新證據新事實的情形
不起訴決定作出后,發(fā)現了新證據、新事實,符合起訴條件的,被害人又沒有向法院起訴的,這種情形原不起訴決定的效力如何,檢察機關該如何處理?新刑訴法對這種情形沒有任何規(guī)定。從理論上講,當出現這種情形時,檢察機關應撤銷原來作出的不起訴決定,依法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訴。因為不起訴決定的終止訴訟的法律效力只是相對的,檢察機關對此應依職權撤回原來的不當決定,依法重新起訴。新刑訴法在這方面無任何規(guī)定,實踐中遇到時會無法可依,因此應予完善。
(六)被害人對不起訴決定不服向法院起訴的,可否掌握案件的證據材料
依新刑訴法,被害人對不起訴決定不服,可以向人民法院起訴,但法院是對被害人有證據證明對被告人侵害其人身、財產權利的行為應當依法追究刑事責任,而公安機關或人民檢察院不予追訴被告人刑事責任的案件,才作為自訴案件,審查后認為犯罪事實清楚,有足夠證據的話,才開庭處理,如果缺乏罪證,自訴人提不出補充證據,法院應當說服自訴人撤回自訴或者裁定駁回。這樣,被害人向法院起訴應當掌握足夠證據才可,而案件的證據材料都在檢察機關手里,被害人可否掌握這些材料,需要怎樣的程序,這些刑訴法未作規(guī)定。筆者認為,要貫徹保護被害人利益的原則,立法應具體對此作出詳盡規(guī)定,否則實踐中被害人通過起訴尋求救濟的途徑難以實現。
對此筆者有如下設想:對于不起訴的案件,立法應賦予被害人以知悉權??紤]增設一個類似聽證會的程序,檢察機關此時應負有公開展示案件證據的義務,被害人依此來了解案件的證據情況。此外,對于由被害人提供的在偵查過程中已交給司法機關的證據,應規(guī)定證據返還制度。
(七)被害人對不起訴決定不服向法院起訴的途徑是否是最佳途徑
被害人對不起訴決定不服,向法院起訴是其重要的救濟途徑。這里涉及到某些公訴案件可能轉化為自訴案件的問題,就是說一些原來的公訴案件現在要通過自訴的途徑解決。那么,這種做法是否是最佳途徑?縱觀刑事訴訟的發(fā)展歷史,在起訴方式上是從私人追訴發(fā)展到國家追訴,即公訴范圍不斷擴大,自訴范圍日漸縮小,這是一種歷史的趨勢,更是由刑事案件自身的特點所決定。刑事案件畢竟有別于民事案件,在追訴之前要通過偵查收集證據,很多時候需要特殊的偵查手段和設備,必要時還需對犯罪嫌疑人采取強制措施。而且自訴人要承擔證明被告人有罪的責任,有較高的證明要求。以上這些僅僅依靠個人力量是難以勝任的。因此筆者認為,這種公訴轉自訴的程序未必是最佳的途徑,許多情況下難以達到保護被害人利益的目的。我們設想,在被害人不服不起訴決定的情況下,允許被害人申請,并提出一定的證據,法院審查后裁定檢察機關強行起訴,仍保留公訴的方式似乎更合理,更為科學。
①a蔡墩銘、朱石炎《刑事訴訟法》,五南圖書出版公司,第174頁。
①b蔡墩銘、朱石炎《刑事訴訟法》,五南圖書出版公司,第195頁。
①c崔敏:《中國刑事訴訟的新發(fā)展》,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1996年版,第137頁。
②c陳瑞華:《程序價值理論的四個模式》,《中外法學》1996年第2期,第4頁。
③c卞建林:《刑事起訴制度的理論與實踐》,中國檢察出版社,1993年版,第15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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